女兒紅

以前紹興一帶的人家，會在女兒出生的時候，釀幾罈酒塵封起來。直到女兒長成黃花閨女，嫁作人婦的時期，再將酒開封來宴客。這酒，有個非常美的名字—女兒紅。

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女兒紅，甚至不知道這酒是否真是紅色的。可是那紅，卻一直晃漾在我的想像中。鮮豔的酒色、凜冽的酒香、氤氳的酒氣，以及動人的故事，都在刻意營造一個溫柔美好的氛圍。

可也許女兒紅能使人如此牽動人心，不是只有十八年火候的香醇而已。



對父母來說，在埋下女兒紅的那刻，除了埋下希望與驕傲，期待女兒能獲得美好的歸宿之外，也埋下了憂心與別離，這幾罈酒是否真有重見天日之時？而重啟之日，亦是離別的到來。

對女孩來說，也許是真心的期待，情投意合，門當戶對，也可能待嫁女兒心真的就是待嫁”女兒”心，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，為人女的孝心罷了。不管如何，她將走近一個全然未知的世界，一次的婚姻，幾乎就已經決定了一生的命運。待嫁的嬌澀、幸福的憧憬、離別的哀愁與更多的惶恐不安，就這樣一股腦兒都跟著埋到了酒裡。

於是女兒紅所代表的，不只是婚嫁的喜慶、溫暖的母性、終身託付的明亮，更有些許見血的悲壯與無奈吧。就如簡媜所說，世間女兒是「一半壯士一半地母」，這樣像李國修老師母親一樣的女人們(詳見屏風表演班《女兒紅》)，幾乎撐起了中華民族的大半個歷史。這罈深沉的酒，背負了太多的責任，掺入太多的心情，又怎麼能不叫喝的人，百般滋味在心頭呢？

中文字中，嫁、娶、婚、姻等，無一不是女字旁，可見即使在男尊女卑的根深蒂固下，依舊把婚姻視為是女性這輩子最大的一件事，也是最受囑目的主角。到了這個年代，觀念當然不能再陳舊，但情感可以。自從進入適婚年齡後，紅色炸彈越來越多。每次收到女生的喜帖，我總是特別高興，對我來說，婚姻所帶給女生的幸福意義，比男生多得太多了。一封封湛紅的喜帖，就像一罈罈用歲月與幸福釀造的女兒紅一般，酒色、酒香、酒氣，使人未飲先醉。

最後，我也想將這罈用文字釀出來的女兒紅(釀得不好，可是心意足矣)，獻給已經為人婦、為人母或是即將走入婚姻之路的妳們，祝妳們永遠幸福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