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待果陀(當代傳奇劇場)

我從沒看過當代傳奇劇場的作品。戲是雪惠推薦的，因為雪惠聽說去年「暴風雨」的評價非常的好，這種融合東西方藝術的表演方式，又是我比較少接觸的，因此蠻吸引我的，再加上金士傑的加入成為戲劇指導，當然列為我必看的戲碼之一了。


開演之前照例要買節目單，可一本250元的價格，真嚇了我一跳，我皮包裡也剛好就剩300元而已。雖然有點貴，不過節目單還是得買的啊。拿到節目單，哇，是厚厚的一大本，我稍微釋懷了一些。先隨意的翻閱一下，發現內容真的很豐富，紙的質感和印刷品質都很好，除了本戲的詳細介紹和多幅大張的劇照外，還附有精采唱段的光碟，多篇文章和金士傑的專訪，頓時覺得這250元花得很值得，也看得出當代傳奇劇場在製作上的認真。


雖然曾經看過等待果陀的劇本片段內容以及一些介紹文章，但實際看這部名劇的劇場的演出倒是第一次，總算是有機會能好好欣賞這齣荒謬劇中的代表經典了。整齣的觀感確實就只有「荒謬」兩個字可以形容，無意義又一直重覆的動作，嘮叨反復又雜亂的對白、等待永遠不會出現的「果陀先生」。雖然盡量以幽默滑稽的手法來表現，但要完整欣賞完，真的需要點耐力以及耐性。戲剛演完時覺得很莫名其妙，但走出劇場後的這幾天，當我在做某些事或說某些話時，總會突然想起，自己做的事情就真的有意義嗎？自己說的話就真的不會重複且無聊嗎？答案是否定的！我們覺得荒謬的戲劇，或許就是我們生活細節的放大而已吧。這樣想起來總覺得有些悲哀，好像人生就真的有很多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事情上面。劇中除了拉車外總是一動也不動，完全不開口的「垃圾」，他反而是唯一會思考的人，只是他一思考起來，那豐富的辭彙馬上就讓三位主角受不了，而想辦法把他壓抑下來。這種對比感很鮮明，也很諷刺。我看過于善祿老師寫的劇評，他下的標題是「果陀並不重要，等待才是！」，下得真是高明。「等待」一詞，就包含了所有空間、時間與價值的概念，值得反思！


將京劇的唱法與身段運用在西方的戲劇上(這算是西體中用嗎)，真的有一種很特別的味道。就像跟我一起觀賞的交管為了為他的睡著辯解，說他是掉入了戲的漩渦一樣，還真的是一處會把人往下拉的漩渦呢。傳統的京劇加入了現代的元素，對年輕一輩的觀眾來說增加了不少的親和力，又不失原味。角色對談間也看得到相聲劇的影子(畢竟都是系出北方，還蠻搭的)，玩弄著語言與文字的趣味。京劇的唱腔(我不知道專有名詞是什麼)在大師級的吳興國等人的詮釋下，非常有味道，很似古代詩人或詞人在吟哦詠嘆，是一種詩意，也是一種詩境。忘了是聽哪一個人說過(雪惠嗎？)，只要認真的去看幾齣好的京劇，一定會迷上而無法自拔，我是覺得有那麼點言過其實啦，但是肯定會喜歡上的。京劇的魅力的確是不容置疑的，也難怪又稱為國劇(在此只是單純談論京劇，對其他傳統戲曲沒有不敬的意思，我也是從小看布袋戲和歌仔戲長大的呀，也很想去接觸崑曲)。但我總覺得用京劇的表現手法來詮釋「等待果陀」這種荒謬劇，會有它吃虧的地方。京劇本身是一種節奏比較慢的表演方式(我自己的感覺啦)，用來演出等待果陀這樣的劇本，似乎會讓節奏變得更慢，這對觀眾的耐心會是一大考驗。雖然李立群有告訴吳興國說「千萬不可以讓觀眾睡著」，但我想撐不下去的觀眾還是大有人在吧(我旁邊就一個交管了)，除此之外，這的確是一齣精緻又精采好的好戲。


當天有一個小插曲。中場休息時，赫然發現金士傑竟然就坐在我的左前方。不過因為那附近沒有什麼人坐，所以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騷動，只有少數發現的人會過來請他簽個名。我當然也把握機會給這位劇場界的大師簽名，甚至散場時還跟他合照，真的是很親切的一個人！戲的後半場，我總會有意無意的偷偷觀察他，雖然我知道這樣很不禮貌，但他是我很崇拜的一位大師，實在沒辦法不去注意他。即使他是這齣戲的戲劇指導，對這齣戲應該是相當了解的，但仍然非常全神貫注的看著戲，該笑的地方笑得最大聲，該鼓掌時比誰都用力，在他身上，我真的看到一位大師的氣度！


這場戲有許多的外國人前來觀賞，不知道他們是否看得懂，想法又是如何。節目單中有很詳細的中英對照，多少可以幫助了解劇情吧！即使節目進行中聽不懂中文，欣賞一下中國傳統戲曲的唱腔與身段，應該也不至於讓他們覺得太無趣吧。雖然我只是個小小的觀眾，也不禁感到有那麼點驕傲。用文化來爭取外國人的認同，比起用武力、金錢或政治都來得更有用，更令人深刻。雲門舞集做到了，當代傳奇劇場也正努力著。聽吳興國說要將所有的西方經點名作全部改編，好氣魄！這不但是我們戲迷的一大福音，也是共同的驕傲。當代傳奇劇場，加油！


**以上純屬個人心得，每人觀戲的角度和想法皆不同，請不要太認真看待**